博时基金冀楠:一个有趣的灵魂
摘要: 曲艳丽|文博时基金冀楠,依然在做时间的朋友。她是最典型的大消费出身的基金经理:对慢变量更在意,对边际变化相对不敏感。这一类基金经理,对需求的稳定性和韧性、对足够的竞争壁垒、对永续经营假设、对长久期增长
曲艳丽 | 文
博时基金冀楠,依然在做时间的朋友。
她是最典型的大消费出身的基金经理:对慢变量更在意,对边际变化相对不敏感。
这一类基金经理,对需求的稳定性和韧性、对足够的竞争壁垒、对永续经营假设、对长久期增长的重视程度更高,也更有耐心。
冀楠起步于食品饮料分析师(2012-2014, 华创证券),2014年加入泰达宏利基金,覆盖至大消费,2017年始,任泰达宏利稳定、泰达宏利行业精选等基金经理,2021年加入博时基金。
冀楠的业绩一直很好。代表作泰达宏利稳定,自2017年6月16日至2021年1月20日,任职总回报214.07%,年化回报37.39%。(wind)
冀楠爱体育,也爱乐高,喜欢哈利波特,也常旅行,有着丰富的内心和人生。她还有着一流的表达能力,很喜欢总结,层次清晰,金句连连,是一个有趣的灵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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冀楠的核心能力圈,沿着“大消费→医药→制造业”的轨迹,并仍在持续拓宽。
她对选股的审美,是寻找真正能长大和能持续长得更大的公司。
这就决定了她追求的是①高胜率投资,研究下沉得足够深,“把决策做对的概率更高”。②一旦形成投资决策,只要不发生质的变化,尽量避免卖出。③持有周期久,低换手率,拿得住、拿得重、拿得稳。④当市场遇到分歧或过热,心中有数。⑤无论对错,都有积累。
“决策之前下足笨功夫”、“手非常紧”,是她形容自己的投资方法。
冀楠任职期间,泰达宏利稳定每年业绩排名在市场前1/4,风险调整后收益排名市场前1%。
她的选股标准是如一的,始终在意:竞争格局是否好,背后取决于竞争壁垒,以及企业的竞争优势是否与竞争对手之间,拉开差距。
这些都是慢变量。冀楠评价:“企业要持续做正确的事情。”
冀楠并不强调买入价格的绝对低估。
“有一个常识性的事情:你喜欢,它自然就便宜,你不喜欢,它就贵,这是非常主观的判定。”她的言论颇为潇洒。
“做时间的朋友”,诸如此类的说法已经有些调侃意味。买入并持有策略所追求的确定性,与短期景气度变化所追求的高增速之间的取舍,已成为很多基金经理今年面对的内心矛盾。
但冀楠却笃信,长久期而有确定性的优质资产,优势是逐年累积的,并不像资本市场脑补得突然好、又突然差。其唯一的风险,是动量过高的风险。或许短期被夺取焦点,但长期依然不负众望。
“今年,所谓的核心资产景气度依然好,只是比它更景气的资产主线出现了。”冀楠总结。
而在她看来,近日消费、医药回调剧烈,很多资产已经回归到2025年甚至有预期收益率翻倍的空间。
“每一个人眼中的资本市场,刻画得都是盲人摸象的过程。”冀楠表述,要刨根问底、追求事物的本质,而不是脑补纸面推演逻辑。不要做似是而非的推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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冀楠有一个投资习惯:一个问题本、一个错题本。
资本市场常常声音嘈杂,阶段性思潮层出不穷。模棱两可的判断,冀楠选择暂时搁置,写在问题本上。 “一年之后,看后视镜,资本市场自然会给出答案。”
而记录在错题本上,就如同复习,每隔一段时间,审视哪些事是对是错、哪些事可以做得更好,“每一年都不要再犯之前的错误。”
冀楠是那种自我反思精神很足的人。自她做基金经理之后,有三个关键时间节点,给了她三个启示。
第一次,2018年初,金融地产有一轮快速修复行情,冀楠超高配了银行板块,对业绩贡献颇丰。冀楠却否定了这种做法。“本质上,我做了一次行业轮动。”她反思道,而行业轮动是一件成功概率较低、而持续成功概率更低的事。
第二次,2018年底,冀楠回溯波澜云诡的一整年,发现组合发生了一些“一个点的交易损耗”,她称之为“一个点的陷阱。”归根结底,损耗来源于频繁做市场判断。
第三次,2019年5月,重仓股拿得不够重,集中度不够高。冀楠很苦恼,并意识到根源是研究的下沉度不够。于是她调整步调,下沉研究得足够深,投资流程变长,不能急、不能躁。
从那之后,冀楠的选择:①不做行业轮动。②不做任何贴标签式的投资,诸如大小盘风格等。③研究久期拉长、深度下沉,选择真正拿得久、拿得住的公司。
冀楠那种纯粹的自下而上的风格也逐渐成型。
她的投资理念,贵在稳定、一致和自洽。
对话冀楠
问:总结一下你自己。
冀楠:一个纯粹的自下而上的选手。
我不做基于宏观研判、市场判断、风格轮动或者大小盘风格的切换,选择真正能长大和能持续长得更大的公司,持有周期非常久。
在投资范畴上,我倾向于高胜率投资。
风险管理角度,我设置非常多的投资禁区:不碰太强政策依赖的、不碰治理结构瑕疵的、不碰管理层风格激进的,等等。公司质地是最大的保护。
控制组合波动的方法:① 适度的行业分散。② 不同风险特征资产的摆布:50%稳定收益预期公司+30%高成长高波动公司+15%底部优质公司,类似于5-3-2结构。
问:你的投资风格的形成,有哪些关键时间节点?
冀楠:①2018年初,那是一个很重要的时间节点。
初期,我的方法论是基于行业基准的超低配,某种程度地自上而下做行业配置。
当时,金融/地产因为低估值,有一轮非常快速、高斜率的修复行情,我在很短时间内将银行板块配置自20个点加到40个点。
坦率说,这个操作对净值是正面的,但有一个很不舒服的点:本质上,我做了一次行业轮动。
于是,衍生了两个问题:第一,一次行业轮动需要四步,我要卖、我要买、我要兑现、我还要换。假设每一步操作有七成胜率,整体的胜率却不到三成。我意识到,行业轮动是一件成功概率较低、而持续成功概率更低的事。
第二,一种失焦感,你的眼睛里有很多的盲区。在热络的行业轮动中,其实一些优质公司出现了很好的买点,却被忽略。
②第二个关键时间节点是2018年底。
2018年是一个波澜云诡、波动剧烈的市场。回溯看,组合发生了一些“一个点的交易损耗”,我称之为“一个点的陷阱”。有时候,我觉得市场起来了,遂加仓;有时候,又判断风险尚未释放彻底,相应减仓。这种交易损耗,全年累加约3个点。
后来我发现,交易损耗是一个可以控制得更好的环节。归根结底,交易损耗来源于两点:第一,频繁做市场判断,市场其实是很难判断的。第二,投资决策不够完整。买入决策只做了一半,后续的跟踪、应对才是另外一半。
从那之后,我开始真正地自下而上选股,摒弃市场判断。
③2019年5月,组合里有股票30余只,重仓股拿得不够重,集中度不高。这是第三个时间节点。
当时,我很苦恼,根本照顾不过来。集中度不高是一种现象,背后的本质是研究的下沉度不够。A股有非常多的交易火热的时刻,大家很容易快速做决策,而快速做决策就很难真正把仓位顶上去。
当市场有分歧,如何应对是一门需要钻研的艺术。拿得住、拿得久,所有这些都依赖于一件事:下沉研究得足够深,投资流程变长,不能急、不能躁。于是,我调整步调,不急于决策,对每一个公司做深度的案头研究和调研。
这是对我的投资风格比较重要的三件事。
从那之后,第一,我不做行业轮动;第二,不做任何贴标签式的投资;第三,研究久期拉长、深度下沉,选择真正拿得久、拿得住的公司。
问:你的选股代表作有哪些?
冀楠:对我而言,意义深远的,第一个例子是高端酒。
自然,高端酒是资本市场的明星,但站在投资角度的难点,并非“你看到它的好而别人看不到”,而是在市场遇到极端分歧之际,真正认知它、且耐心持有它。
我曾经统计过,自2017年二季度至2020年四季度,532只偏股混合型基金中,真正能在前十大重仓中稳定持有高端白酒龙头的基金极少,只有17只。在整个区间,高端白酒龙头涨幅340%,同期收益率最好的基金则是240%,我的泰达宏利稳定,收益率是214.07%(2017.6.16-2021.1.20,wind)。
很少有人能从头拿到尾。
第二个例子是某ok镜龙头。我买入之时,市值尚小,估值却不低。它是渗透率非常低、在一个需求领域做正确的事、慢慢把需求固化成持续中高速业绩增长的过程。
它跳脱了我过往所擅长的,而是基于非常经典的成长股投资框架,触动了我。
第三个例子是某安防龙头。它是一个很优秀的公司,但因阶段性景气度和一定周期性,处于底部。我在两三年的前置研究之后,于2019年三季度买入,早于大部分同行。
当时,公司内生在发生很积极、慢变量的变化,是质地在变化,而不是快速而显性地呈现高速业绩增长。
这三个案例,分别对应我构建组合里的①稳定需求行业的稳定增长公司 ②快速成长期的高速成长公司 ③周期处于底部公司。
问:如何描述你的能力圈?
冀楠:我最早覆盖食品饮料,后逐渐到大消费,每一个细分板块都看过,是我最熟悉的领域。2018年拓展至医药,研究的嫁接度很好,像医疗器械、医疗服务等消费型医疗。后来,我开始向制造业延伸。
我对自己的定义,是大消费出身的基金经理。
这一类基金经理,对需求的稳定性和韧性、对足够的竞争壁垒、对永续经营性假设、对长久期增长的重视程度更高,对慢变量更在意,对边际变化相对不敏感,有更多耐心。
对我而言,难的部分是不同的定价。
大消费之所以估值高企,是基于永续经营假设。制造业没有永续经营假设,且很难给予稳定的盈利预期。
打个比方,消费的盈利预测,差3个点,称低于预期,多3个点,称超预期。但制造业不是,它是靠实现价格的下降、量的扩张循环迭代的过程。
问:在进行投资体系上的取和舍时,你的整个原则是什么?
冀楠:取舍标准是不一样的。
消费、医药是可以做永续经营假设的领域,也是我的核心能力圈。作为持有型投资,我很少做切换或波段,除非逻辑破坏。
在科技和高端制造,我的标准更加严苛,一定是竞争格局已然成形。投资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过程。
比如去年开始涉猎的新能源车、电子制造,我只取确定性的环节,比如动力电池,而非有弹性和节奏的环节。
问:如何评价你的买点和卖点?
冀楠:有一个常识性的事情:你喜欢,它自然就便宜,你不喜欢,它就贵,这是非常主观的判定。
我不强调买入价格的低估,更强调买入之后预期收益率的保护、以及成长空间的保护。对优质公司而言,合理估值就是低估的。我们要做的事是,当出现更好的价格、或者没有出现,如何在仓位上应对。
人们常说,会买的是徒弟,会卖的才是师傅。我想尽量避免卖出。
卖点出现在三种情况:① 研判失误,当然要卖。② 周期处于底部的公司,到目标价就止盈。③ 至于持有期投资,只有当发现了更好的标的,就减仓。
复杂而多元的资本市场
问:下半年看好的投资方向有哪些?
冀楠:下半年最看好的三个领域:消费、医药、新能源车。
问:你的前十大重仓股里有一些所谓的核心资产,如何看待它们的估值?
冀楠:四年前我买入时,大家也不觉得它便宜。我总是被问,估值很高,怎么看?年年如此。
我不喜欢在任何一个当下、按照某一个数字指标,说贵或者便宜。贵或者便宜都很形而上。
计算一个合理的预期收益率,这是一个标尺,但如何定价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体系。
大家常玩笑说,消费基金经理的估值运行区间约在20-50倍之间。
年初,大家匡算2025年的市值,再贴现回来,觉得核心资产空间还有。但如今,看明年30倍市盈率,却认为并不便宜。资本市场如何认定估值,在不同的市场环境下有着很大的干扰。
我倾向于这样认为:必须有一个时间概念,你的持有期多久,预期收益率的保护空间就有多久。
比如对我而言,消费、医药的好处就在于,我敢于给2025年景气。最近,消费、医药回调剧烈,很多资产已经回归到2025年甚至有预期收益率翻倍的空间了。
问:听起来,你是买入并持有的策略,即做时间的朋友。不做轮动,是否是一种损失?去年,长久期投资占优,而今年,短期景气度变化似乎变得很重要,这可能是很多基金经理面临的内心矛盾。你怎么看?
冀楠:很多人都问过我。
每个人眼中的资本市场,刻画得都是盲人摸象的过程。上半年,有人说是中小市值风格,有人说是行业轮动者的天下。
我做过统计,每一年,景气度投资都非常有效的方法。只不过,去年,大家视核心资产为最景气而已。
今年,所谓的核心资产,景气度依然好,只是比它更景气的资产主线出现了。
景气度投资是更强调边际变化、短期变化、而长周期、慢变量的变化权重相对削弱的投资方法。景气度在我的框架中扮演着一定的角色,但并非决定性变量。
归根到底,我想追溯的,是真正能长大、能持续长得更大的公司。
某种程度上,景气度下行反而是买点的契机。去年疫情之后,我买入次高端白酒、免税龙头,就是利用景气度做了逆向。
问:最近市场演绎得非常极致,你有哪些感想吗?
冀楠:每年资本市场都有类似的讨论:漂亮50终将破灭。但任何相关的讨论,都是刻舟求剑的过程。
讨论所谓的核心资产、漂亮50、硬科技牛市、卡脖子环节等等大概念,都过于形而上了。
我认为,所有投资都不要做模棱两可、似是而非的研判,归根结底看本质:这些公司到底在发生什么变化?做过什么正确的事和错误的事?宏观环境到哪儿了?行业发生了什么?
问:是不是说高增速出现了,至少短期而言,对确定性给予溢价的阶段结束?
冀楠:难以判断,对投资也无用。
去年,确定性是权重更高的因子,而今年,高增速是更好的保护。这些都是事后解读。
但有一些常识性的公理:在底部,对利好敏感一点、对利空没那么敏感。在顶部,对利空敏感一点、对利好没那么敏感。每年筹码少的地方永远是阻力最小的地方,筹码多的地方永远是更容易暴露风险的地方。
资本市场永远对高增速极度渴求,永远如此。对我而言,长久期而有确定性的优质资产,有产业逻辑支撑,或许短期被夺取焦点,但长期会回归。
A股不会因为追求高增速而忽略确定性,也不会因为追求确定性而忽略高增速。
好公司建立了一种审美
问:你和其他消费出身的基金经理,差异是什么?
冀楠:基金经理之间的真正差异,不在于那张静态的前十大重仓图,而是针对不同公司在不同时间段的投资决策不一样。
基金经理天然有差异,比如每个人不同的性格、入行年份,以及你做什么行业研究出身?熊市或牛市入行?在优质公司获得高估值的时代入行,还是小市值公司获得估值溢价的时代入行?投资起初是正反馈还是负反馈?
所有这些,都会造就不同的基金经理。
问:那你如何形容自己?
冀楠:首先,我初入行,看高端白酒,这很幸运。
所以,我是一个看好公司入行的基金经理,经历过好公司从顺势、逆势、再复苏的过程、以及在此过程中,企业的选择和竞争格局的变化。
好公司建立了我的一种审美:什么样的公司该入眼、什么样的公司能够长大。
其次,我在熊市入行,2012年。所以,我不敢奢望于依赖估值的扩张。
第三,我很有耐心、也比较谨慎,决策之前的功夫非常多,手非常紧。一旦形成投资决策,只要不发生质的变化,一般不更改。我擅长买底,不擅长卖顶。
问:理想中的好的基金公司是什么样子的?
冀楠:基金经理是一个非常固执的群体,每个人都是一路学霸。
你很难手把手告诉他,这是对的而那是错的。每个人的性格使然、或者认知过程都不同,或快热、或慢热,这是一个非常有个性的过程。
基金经理不是培养出来的,而是保护出来的。理想中的基金公司,是在基金经理做正确的事情时不去打扰他。每一个基金经理都是自己修行的过程。
问:调研过程中有印象深刻的事吗?
冀楠:2012-2014年,我在华创证券任食品饮料分析师。
那两年,我没有做传统意义上的卖方,而是泡在产业里,与上市或非上市公司的酒企中层、底层业务员、扫街销售,长期在一起。
产业的人与资本市场的人,思路完全不在一个体系。
2013年底,高端白酒承压,我带队调研。访谈某高端白酒经销商,大家问,不赚钱为何还要代理。商业世界的逻辑跟资本市场的逻辑,有时候完全不搭界。股票可以今天买明天卖,一旦退出代理权却永远不可能拿回来。
那是一次很小的调研,却触动了我。作为资本市场的人,你要刨根问底地理解事物的本质是什么,而不是资本市场脑补的纸面推演逻辑。不要做似是而非的推测。
问:你的兴趣爱好很多。
冀楠:我爱体育。讲个例子吧。
早年间,我打网球是野路子,对战中赢的次数居多,但是当我按照科学流程开始纠正,我的水平一落千丈,持续很久,终于学会了正确的方法。
用正确的方法很慢,不是那么容易的事,要摒弃所有旧习惯和既得成就,但一旦过了某个节点,就受益良多。
你之前问过的,景气度和自下而上之间的矛盾和冲突,类似这样的时候,我都会想起打网球,要用正确的方法形成肌肉记忆。
问:你对影响最大的投资人是谁?
冀楠:橡树资本创始人霍华德·马克斯。
他讲述了一个很简单的道理:市场如钟摆,当钟摆到极致,一定会回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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冀楠,资本市场